燕子的故事（四）

长颈鹿的角

       外公离世后，燕子总会习惯性的看看外公的床，床还是那张床，可是人已经没有了。懂事的燕子总是泪哗哗的喃喃自语道：“外公以后还会回来的......”孩子非常的懂事，每当她看到外婆盯着外公照片看的时候，她不仅不会哭泣，还会去安慰外婆：“外婆，别难过，燕子会一直陪着您！”外婆老泪纵横地搂着眼前这懂事的孩子：“乖，燕子！”燕子这时候说了一句让人惊讶的话：“外婆，我可以叫你妈妈吗？别人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，外婆您对我最好，我为什么只能叫您外婆？”外婆听完这话，更加的难过，搂紧了这可怜的孩子。外婆知道，上次燕子的爸爸妈妈来，是在外公的灵堂上，并且人多口杂，万一传出去有二胎藏在这，以后日子更不好过。那天她们并没有机会来得及抱抱燕子，可能燕子失望了。外婆语重心长的对燕子说：“孩子，你的妈妈是我的闺女，她才是你的妈妈，外婆是帮忙把你带大，你妈妈不是对你不好，是有很多的苦衷......孩子你要体谅你妈妈呀！”燕子睁大眼睛听外婆讲，听完乖巧的点了点头。

      有一天下午外婆下地继续割蚕豆，燕子一个人在门前大场上玩小球，这时候听到了大舅和大舅妈的争吵声，燕子回头看到大舅这时正拽着大舅妈的头发在拳打脚踢，燕子平时虽然很害怕大舅，但是看到平时疼自己的大舅妈这样子被大舅欺负，她毫不犹豫的上去抱着大舅的腿一阵乱咬，大舅妈从大舅那脱离后，跑到房间里拿了一瓶农药开始喝，大舅见燕子多管闲事，本来就在气头上，把瘦小的燕子举过了头高，然后重重的摔到了地上的蚕豆杆上，燕子此时感觉一片漆黑，感觉呼吸困难，她的小身体在地上使劲的扭动着挣扎着，她的脑袋里还想站起来，继续阻拦大舅不要再欺负大舅妈，可是她已经没有了力气，渐渐的失去了意识......

       燕子醒来的时候，看到舅妈和外婆正在流着泪看着自己，燕子问大舅妈：“舅妈，你疼吗？以后大舅再欺负你，我帮你！”舅妈这时内疚的摸着燕子的脸说：“以后舅妈保证和舅舅不打架了！”外婆这时候哭着去房间对大舅一阵捶打，燕子听到外婆说：“燕子这孩子多可怜，从小她爷爷奶奶就嫌弃她是女娃，平时缺少父母的爱护，我跟你爹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到这么大，你这个畜生下手怎么这么狠，你长能耐了，你连我一起举起来摔死好了，我反正也活够了，让我一起去见你爹得了......”

   打那以后，村里人时常看到外婆牵着燕子，外婆去哪就带着燕子，寸步不离。

   燕子六岁多了，黑黑的，瘦瘦的，留着一头短短的黄头发，因为太瘦了，所以显得眼睛特别凹陷特别大，因为太瘦了，显得嘴巴也有点憋，但是尽管这些还是掩盖不住燕子的聪明伶俐、乖巧懂事。每天在茅草屋前蹦蹦跳跳，欢声笑语，这个家也因为有燕子而不乏味。日子虽苦，大家却很开心的。

  很快，大舅和大舅妈也有了自己的儿子，外婆显得格外的开心，看着大孙子外婆笑的合不拢嘴。外婆时常抱着大孙子站在外公的照片下，一站就是二三十分钟，这个大孙子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希望。燕子也是相当的开心，时常看着可爱的小弟弟，盼望他早点长大跟自己做好朋友然后一起玩耍。

  家里所有人每天都要下地干活，燕子就留在家里带小弟弟，弟弟哭闹的时候，她就摇晃摇篮，弟弟很快的就停止了哭泣，弟弟醒的时候，她也会和他说说话，唱歌给小弟弟听......邻居们都说燕子这孩子太懂事了，是上帝赐给这家的厚礼，长大了一定会报恩这家人。

  一天，外婆做好早饭早早的下地干活去了，想让燕子多睡一会，外婆就没有忍心喊醒她。燕子醒来的时候，大舅妈抱着小弟弟准备回娘家，大舅妈让燕子在家乖乖的，不要乱奔，燕子起床后，感觉到又冷又饿，燕子从来没有新衣服，穿的衣服都是外婆的孩子们曾经穿过的补丁衣服，燕子身上偶尔也会穿着她自己母亲小时候穿过的衣服，燕子从来没穿过棉裤、线裤，一年到头都是一条裤子，冬天也是光着脚丫子穿鞋子，手脚总是冰凉的，让人看了真叫心疼。对于燕子来说，能吃饱，能跟外婆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。于是燕子自己拿着小板凳来到大锅前，站了上去，看到大锅里有自己最爱吃的红薯玉米粥，燕子就喜欢喝外婆做的红薯玉米粥，甜甜的、粘粘的，直到燕子长大后，还是吃不腻，燕子把它当作是家的味道。燕子到碗橱里拿了一个碗，拿起大勺子开心的盛了一碗。她小心翼翼的从小板凳上下来，端起热乎乎的稀饭，来到一张椅子上喝了起来，燕子感觉手特别冷，她就把自己两只冰冷的小手紧贴在碗边上，瞬间感觉浑身温暖，燕子端起碗刚想喝，一不小心，手没端稳碗摔到了地上，燕子这时候吓坏了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？外婆家已经够穷了，家里几个碗都数得过来，现在摔碎了，燕子真的吓坏了，她灵机一动，自己躲到了雪白的蚊帐后面，把自己藏了起来。一个小时，二个小时，燕子就这样坚持的站在蚊帐里不敢动......

  这时候外婆回来了，看到地上摔碎的碗，然后就呼喊着燕子，平时只要呼喊一声两声燕子就会乖乖的出现在外婆面前，可是今天外婆呼喊了好多遍也没听到孩子应一声，外婆心揪了起来，有点胡思乱想.这时候燕子藏在蚊帐里，心里除了害怕还是害怕，她害怕外婆生气，也害怕外婆会打她。

  外婆和小舅到处找燕子，小舅一直跑到了几公里以外，也没看到燕子的影子，邻居告诉外婆，燕子的舅妈一早就回娘家了，早晨看到燕子一个人在家门口吃早饭的。外婆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边哭边拍着大腿说：“这个大舅妈死娘家去了，自从有了自己的孩子，对燕子从来不管不问，我这个苦命的燕子，肯定被人贩子给拐跑了，我这苦命的燕子呀，生下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呀......”燕子在房间内听到这些话，内心除了害怕，更多的是感动，她这时候才知道，她在外婆的心里是有位置的，并不是所有人都容纳不下自己的。

  这时候小舅回到家见自己母亲这样伤心，扶起她说：“妈，我们再找找看吧！或许孩子在哪边玩睡着了呢！”外婆睁大眼睛看着小舅说：“对，说不定在哪边玩睡着了，对、对、对，床上床下，都找找.......”

  小舅舅走到床边，蹲下来看看床底，没有孩子的身影，再看看床上也没有，这时候小舅看到蚊帐有一块鼓在那里，他好奇用手拽了拽蚊帐，这才发现燕子躲在里面。燕子哇哇的哭了起来，原来燕子站在蚊帐里几个小时，腿已经直不住了，所以蚊帐露出了破绽。燕子委屈的说：“舅舅，外婆，碗摔碎了，你们不要生气，不要打燕子好吗？”外婆这时候含着泪抱紧了燕子，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外婆更加的珍惜这个孩子。燕子也深深的感觉到外婆是真心的在乎她。